他一直靜靜看著,眉眼微彎,有溫和的笑意。
明明同從前一樣。
沈清棠卻不知怎的,心里忽然惴惴不安。
裴景明娶親那日,沈清棠也跟著裴子萋去前院幫忙。
府里熱熱鬧鬧,蓋著大紅蓋頭的新娘,牽著綢布,從喧鬧賓客前緩緩走過。
從此曹家,了裴家婦。
沈清棠默默看著,眼里也有了期冀的。若是一切順利,和燕城也能如此圓滿。
燕城也來了,滿堂賓客中,他在底下悄悄勾的手,低聲對道:“我已給父親母親去了信,妹妹放心,我很快便來娶你。”
在這喧鬧聲中,答答垂下了眸。
但此時昭和公主也在。
沒有知會任何人,悄無聲息的潛進承平侯府里。看見了兩人的濃意,也看見了兩人私下牽著的手。
沈清棠是嗎?
暗暗咬牙,將這份怨恨滋養進心里。
很快便有機會。
大梁尚武,宮中每年舉行秋狩,百皆在。各皇子公主及侯伯爵府的公子小姐也都會下場狩獵,以滿載而歸的好意頭祈求來年風調雨順,國泰民安。
沈清棠本不去,奈何中秋夜宴上在眾人面前了臉,本就不好推辭。
裴子萋又來勸,“狩獵多好玩啊!可以滿山遍野的騎馬跑,還有最是新鮮的鹿吃。對了,妹妹你不是喜歡兔子嗎?到時我給你抓兩只,鮮活的,烤著可好吃了。”
講得沈清棠都忍不住蹙起了眉,“子萋姐姐,我喜歡的兔子是活的。”
裴子萋一愣,不甚在意擺擺手,“哎呀,差不多差不多。”
哪里差不多,天差地
別。
再說了,沈清棠垂下眸,悶悶揪著手里的帕子開口,“我又不會騎馬。”
自小子便弱,子也安靜。
裴子萋騎著馬瘋跑的時候,連上馬鐙都費勁。嘗試了兩次,好不容易騎上去,馬了驚,一揚蹄就將摔了下來。
那次摔得狠了,躺在床上足足躺了兩月。
一向最是溫和的裴琮之難得的發了脾氣,狠狠懲罰了攛掇去的裴子萋,又下了命令,嚴厲止再做這等危險行徑。
裴子萋很明顯也想到了這一點,“是啊,我都差點忘了,妹妹你不會騎馬。”
到底沒忍不住,私下里悄悄嘟囔一句,“都怪大哥哥,獨斷專行。”
“誰說我獨斷專行?”
裴琮之從外間進來,笑看著自家的兩個妹妹,“我說今日怎麼總覺得有人在惦記我。原來是你們兩個,在這說哥哥壞話。”
被當場抓包,裴子萋沒有毫愧疚,“本就是哥哥霸道。不然,妹妹如何連騎馬也不會,現如今只能眼睜睜看我們去秋狩。”
“倒是我的不是。”裴琮之失笑,他想了想,“這樣吧,秋狩那日我陪著清棠妹妹,親自教騎馬,可好?”
這便是可以去了。
裴子萋歡呼雀躍,沈清棠卻凝著眉,搖頭,“不必了,琮之哥哥。我不學騎馬也行的。”
“那可不行。”
裴琮之仍舊含笑看,“我方才都已是獨斷專行了,再不將功補過。下一回,可不知妹妹們私底下又該如何編排我了。”
他說話妥帖,沈清棠推拒不過,只得應下。
只是到了秋狩那一日,裴琮之卻并不在驪山圍場。
他在戶部尚書徐祿的宅邸。
半個時辰前,他帶陛下圣諭,來此徹查永州冒賑貪污一案。
書房里一片狼藉,徐祿貪污腐敗,冒領賑災銀兩的證據皆被抄出,呈在裴琮之面前。
他高坐上堂,隨手翻了翻,漫不經心的模樣。
徐祿卻是嚇破了膽,跪地哆哆嗦嗦的求饒,“裴大人,裴大人,求您饒了我,本也只是一時糊涂,這才鑄下大錯……”
“一時糊涂?”他看著徐祿,似笑非笑,“我看徐大人派人來殺我時可一點也沒有心慈手。”
那死在京府衙門里的人,毫無疑問,正是他派去的。
徐祿聽得此言,臉紅一陣白一陣,心虛得。
他現下,實是后悔極了。
悔不該當初利熏心,與人勾結打上這冒奏永州災,貪污賑災銀兩的主意。
也悔不該得知裴琮之去永州賑災,害怕事暴,派人去暗殺他,現在卻他拿住把柄。
而今自己落到他手里,能討什麼好。
只是千悔萬悔,也已是遲了。
事到如今,他只期能供出同謀,戴罪立功。
卻不想還未開口,裴琮之就像是悉了他的
想法,淡淡問,“徐大人似是有話要與我說?”
他屏退了左右,招徐祿上前說話。
徐祿忙連滾帶爬湊上前來,如抓救命稻草,“大人,此事實非徐祿一人所為。我愿詳細招供,將所有涉案員揭發出來。只求大人在圣上面前替我多言幾句。徐祿不求自,只求陛下寬恕,饒了我家上下幾十口的命。”
“徐祿在這,拜謝裴大人了。”
他跪地,重重磕頭。
裴琮之看著,目平靜,“徐大人言重了,有什麼事先說罷。”
他好整以暇的靠在圈椅背上,靜靜聽著。
原來永州冒賑一案另有。
永州潤,常年多雨,潰堤洪澇之事更是時常發生,朝廷年年撥大款賑災銀下來,這便有心之人惦記上了。
只是今年永州并無洪水,當地府衙卻仍報了災上去。大筆的賑災銀撥下來,卻大半都進了戶部侍郎徐祿的府里。
“我也是一時鬼迷心竅了。”徐祿道“當時永州知州李方與我說,此事京中亦有人罩著,必不會泄出去。還讓我與那人接過頭,我信以為真,這才犯下如此大錯來。”
裴琮之淡淡“哦”了一聲,“徐大人見過那人?”
“那倒是不曾。”徐祿搖搖頭,“他當時帶著帷帽,我看不清臉。只記得他腰間系著一枚玉印。那玉印我曾見過,天清十三年,陛下宴請朝中二品以上員。宴席上,便贈了每人一枚玉印。二品以上大員屈指可數,大人可明察。”
裴琮之聞言,從袖中取出一給他瞧,“徐大人說的,可是這枚玉印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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