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宜×林晉慎（8）

懷孕的消息瞞不住, 家裏長輩陸續打電話來關心。

秦士建議陸宜林晉慎搬回老宅住，懷孕不是小事，重要, 需要有人照顧。

兩邊家長都表示擔憂, 如果陸宜不回去住, 那麽林母就搬過來跟一起住，到時候再找兩個住家阿姨, 一直到孩子安穩生下來。

“……”

陸宜只得妥協，選擇回林宅。

林晉慎對搬回去沒有異議, 也希陸宜能得到最好的照顧。

搬回去的那天, 陸宜對林晉慎冷淡的, 林晉慎問什麽，都是嗯哦敷衍回答了事，上車之前, 他住，問是不是對自己有什麽意見。

“如果是你不想搬回去, 可以不用勉強, 多請幾個阿姨也一樣。”

“沒什麽意見, 懷孕激素不穩定, 你多諒解。”陸宜一個眼神都懶得給他。

林晉慎不信這一套說辭, 握住的手，問：“所以是什麽事影響到你的激素？”

大有不問出原因，這個話題就不會結束的意思。

陸宜忍他好幾天, 說：“從醫院回來的那天, 我就跟你說過, 三個月之前誰也不說，你是怎麽做的？”

如果現在還有登報的說法, 只怕早已經登上他當父親的消息。

“現在好了，誰都知道了。”

面對陸宜哀怨的目，他說：“我沒跟幾個人說。”

陸宜咬牙，話從齒裏出來：“那你那條朋友圈是怎麽回事？”

萬年不發的朋友圈，發了B超圖，配文——可的。

只能看見小指頭的影，有什麽可的？

閨在聽到陸宜的抱怨時，笑得樂不可支，問林晉慎怎麽不頒發個聖旨廣而告之。

林晉慎對這條控訴有自己的解釋：“只是記錄生活。”

因為認為有意義，所以記錄下來，朋友圈的作用不就是這樣嗎？

在他的主觀意識上，他并不是想要告知他當爸爸的事。

他面無表，有理有據。

陸宜快要被他的歪理繞進去，也懶得繼續跟他辯駁，反正全都已經知道，再去糾結這個問題已經沒什麽用。

決定要寶寶時想得很簡單，懷上，生下來，養長大。

但邊的人，態度跟著改變，陸宜變最要的存在，一個噴嚏，都會引來數雙眼睛，要是有丁點冒，就要被送往醫院。

其他人也就算了，更讓難以適從的，是林晉慎的變化。

他減工作量，到點下班，沒理完的工作就在家裏理，他用最多時間陪在邊，即便大多時候，他們都是大眼瞪小眼。

林晉慎開始學習孕期知識，拿剛學的理論知識教育。

陸宜對冗長的科學理論不興趣，打呵欠，趴在床上，烏黑長發陷在枕裏，說好困，實則是想他停止他的理論課。

近段時間，都有些嗜睡。

“要睡了嗎？”林晉慎已經習以為常。

陸宜點頭，眨著眼睫，已經等著他從房間出去，沒想到林晉慎開始解睡扣子，說：“那我勉為其難陪你睡個午覺。”

他向來沒有午覺的習慣。

“……”

陸宜想，其實不需要這麽為難的。

林晉慎無微不至的照顧，讓陸宜到力，這種力漸漸變懷疑，會想，林晉慎在意的，究竟是，還是肚子。

到焦慮，這份焦慮不只是不確定答案是什麽，還有對這種問題的在意，人一旦，就容易計較。

夜裏做夢。

夢裏扁平的肚子鼓起來，像揣只足球，大腹便便行不變，林晉慎邊有其他人，他帶著那生，出各個場合，甚至是他們婚房的臥室。

被撞見，林晉慎面不改，讓老老實實養胎。

陸宜氣醒，覺過于真實，以至于躺在林晉慎懷裏時，那氣還沒消，渣男混蛋，想扇他一掌，想將他從床上踹下去。

是夢又怎麽樣，讓做這樣的夢，他難道就沒有責任？

而且，現在被氣醒，他仍睡意深沉。

掌沒敢打，陸宜極快地掐他手臂一下，且在他一下時，迅速閉上眼睛。

林晉慎沒有醒，而是條件反收胳膊，將抱更。

沖這個小作，陸宜沒再掐他。

這樣的日子在一段時間後因一件小事發，起因是陸宜饞吃冰，吃過兩個冰淇淋球後，企圖吃第三個時，被林晉慎以不能吃冰以及糖分超標的理由拒絕。

起初眼地著林晉慎，甚至都試著撒。

但林晉慎一副“別費勁，你那套對我沒用”的表，不為所，陸宜突然被難過的緒擊中，作為年人的自由被剝奪，連冰也不能吃。

不僅于此，還有很多關于的條條框框，飲食要均衡，油鹽，盡可能的清淡，用手機電腦有規定時間，需要適度的運……

負面緒在長時間積累下，只需一粒小火星就能點燃。

陸宜問你到底是在意我，還是在意我的肚子，如果是我，那為什麽這個過程我一點的都不開心。

林晉慎不能理解，不能吃冰跟在意還是寶寶之間有什麽聯系，他反應越冷靜，越緒化，對比之下，都覺得自己令人厭倦。

離家出走，是在夜深人靜後的決定。

陸宜前半生循規蹈矩，這大概是做得最離經叛道的事。

城市是隨機挑選的，玩什麽玩多久統統沒計劃，隨遇而安，如果旅程愉快，會繼續南上。

閨知曉陸宜的行蹤，在這場逃離裏，算是半個幫兇，兩人能力有限，即便有意識地想要掩藏自己的行蹤，還是知道瞞不住多久，被查到，難逃被抓回去的命運。

在陸宜離開一小時，林晉慎聯系上閨。

閨提前做過演練，沉著應對，對陸宜的離開表示震驚，呼吸漸快，證明現在的張，要幫著找人，自認演技高超，還是被林晉慎看出來。

他說：“讓緒別太激，照顧好自己，有什麽事可以坐下來談。”

閨仍然在演：“我要是先找到，肯定會將林總你的話傳達給。”

掛完電話，閨將電話的事告訴給陸宜，好像餡了，同時將林晉慎最後那句話傳達給。

“他聽著著急的。”

“怎麽個著急？”陸宜問，林晉慎語氣萬年不變。

這個問題考到閨，詞窮停頓兩秒，說：“就，覺他在強撐，你怎麽樣，一個人在外我不放心，要不要我過來陪你？”

“不用。”陸宜拒絕得果斷，“何況，我也不是一個人。”

手放在肚子上，不是一個人，而是帶著寶寶冒險的勇敢媽媽。

“……”

閨勸不，只好讓跟自己保持聯系。

那邊突然沒聲音，急得不行，準備再五分鐘，陸宜那邊還是沒聲音，就準備給林晉慎電話，告訴陸宜的地址。

“小宜，你是不是很難，你在哭嗎？”

陸宜狐疑開口，問：“哭什麽？”

“你嚇死我了，剛剛這麽久，你在幹什麽？”閨問。

陸宜解釋：“在餐廳吃飯，剛有人過來搭訕，想要聯系方式，我在拒絕。”

路人搭訕要聯系方式，陸宜從小到大快遇到幾百次，閨不奇怪，但是考慮一人在陌生地方，建議可以先加後刪，安全是首要的。

陸宜說：“我沒加。我說我剛喪夫，亡夫的音容相貌難以忘懷，實在沒心。他表示理解，讓我節哀順變。”

語氣平平。

“……”

出門在外，份都是自己給的。

雖然胡說八道不犯法，但不知道林晉慎在聽到這句話是怎麽想的。

陸宜離家出走的第二天，林晉慎查到的位置。

一個南方小城，眼下旅游淡季，游客不多，想要找一個人不難，尤其陸宜這樣紮眼的，沒多久，有朋友發來陸宜的照片，目前安全，每天行程簡單，吃喝玩樂，愜意得很。

照片裏，陸宜在吃火鍋，飄著紅油辣椒。

林晉慎看一眼，眉頭皺，重油重鹽，是飲食裏首條令。

朋友說：“要不要找個人跟著，嫂子這一個人的確危險的，就剛剛，已經有兩個人過去搭訕了。”

即便現在，也還有人蠢蠢，都沒眼力見，沒瞧見手上戴著戒指嗎？

“……”

林晉慎語氣生，說不用，是年人。

朋友規勸：“鬧脾氣是正常的，而且懷孕的時候心起伏是很大，這時候不能來，得哄著，去傾聽，搞清楚們訴求是什麽。”

“沒有鬧脾氣。”林晉慎說：“沒什麽好哄的。”

朋友還想說什麽，那邊丟來一句謝謝，已經掛斷電話。

他看著掛掉的手機屏幕，無奈地笑笑，再看陸宜時多一些可憐，林晉慎這個人，不可能做出拋下工作跑來哄老婆的舉，過個幾天，只怕還得灰溜溜自己回去。

不會哄老婆的某人，在掛掉電話，第一時間來助理，去訂最早的航班，得知沒有直達，且時間在下午，連私人飛機都安排上。

且回來時間不定。

助理問接下來的工作怎麽安排。

林晉慎：“不安排，休假。”

休假？助理看鬼一樣的眼神，真不如見鬼呢，老板工作這麽多年，什麽時候休過假？

—

陸宜玩得盡興。

甚至考慮在這裏買套房子，一直住到生下寶寶。

房子還沒買，陸宜看見林晉慎那一刻，整座城市跟他同罪，沒有丁點值得留的必要。

知道自己早晚被發現，只是沒想到那麽早。

林晉慎走過來，陸宜已經做好對峙的準備，不打算回去，就算他親自過來，也是那句話，不回去。

但林晉慎第一句話，是：“玩得開心嗎？”

陸宜冷若冰霜回：“在你沒來之前都開心的。”

“我不會跟你回去，你不用勸我，我不是一時沖。”

然而林晉慎推著行李箱，問住在哪裏，他需要放行李，二十四寸的箱子，陸宜問他想幹嘛，他道：“我休了假，跟你一起度假。”

“誰要跟你一起度假？”

“你，以及寶寶。”林晉慎目下移，算是跟肚子裏的寶寶打招呼。

一家三口，整整齊齊。

“公司怎麽辦？”陸宜問。

“公司有爸媽，有予墨，沒我不會運轉。”林晉慎坦然回答。

陸宜錯愕，這話可以從任何人裏說出來，但不會從林晉慎裏。

錯愕也只是數秒，不可能就原諒他，況且，他這樣的變化，也完全是因為有了寶寶，不是因為，換作是其他林太太，他也會這麽做。

“你休不休假跟我沒關系，我們各玩各的，互不打擾。”

陸宜態度堅決，召來服務生，又要了一杯飲品，在冰還是常溫，陸宜選擇冰，然後眼神瞥向林晉慎，很像叛逆，無聲地宣戰。

冰的，喝了怎麽樣？

林晉慎想到冰激淩事件，說：“對不起。”

“你有什麽可對不起的？”

“很多，所有讓你覺到不開心的事都很抱歉。”

陸宜盯著他，半晌道：“你道歉不誠懇。”

“怎麽樣才算是誠懇？”他問。

陸宜就著吸管喝兩口過後，丟下三個字：“檢討書。”

就像念書時，在學校犯錯，老師讓寫的檢討書，要求言之有，不能空廣泛，要對自己的錯誤有深刻認知，且要寫出自己改善的地方。

教導主任寫檢討書，這個創意要說給林予墨聽，會捧腹大笑說句解氣。

林晉慎在聽到眉快要皺川字，說：“沒寫過。”

“那你現在可以好好學學。”

“陸宜。”

“不想寫沒關系，回去吧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好，我寫。”林晉慎咬牙。

寫檢討書的地點在陸宜住的酒店，善心大發，表示可以留宿他寫完檢討，至于能不能繼續留下，則看這份檢討能不能合格。

紙跟筆由酒店提供。

林晉慎手握著筆，遲遲沒寫，學生時代，寫論文都沒這麽難過，而陸宜午後犯困，換睡，打著呵欠，說自己先睡了。

穿無袖睡，皮白皙得吹彈可破，白，溫生香，抱在懷裏時，他會下意識，低頭無聲細聞。

這封檢討書不寫，別說抱了，連床都不能上。

走的那天晚上他就沒睡好，想抱，想一起睡，就在這裏，能看不能抱，他躁得要命。

像吊在前面那顆胡蘿蔔。林晉慎認命地埋頭，筆尖停在紙張中間，率先寫下檢討書三個字，寫什麽不論，至，格式要對。

兩個小時，陸宜睡醒，下眼睛，懶腰時才注意到林晉慎的存在，反應片刻，想到，他來找，正在寫檢討。

他還在寫。

陸宜沒急著醒，換了個姿勢，方便看他，閉上眼睛後睜開一條。

跟工作時的狀態不一樣，他眉頭始終就沒下來過，像是理棘手的問題，半分鐘沒寫下一個字，筆都快要被碎。

臉埋在被子裏，沒忍住在笑，笑過後，裝作剛醒來，懶腰從床上坐起來，瞥向林晉慎，狀似隨意地問：“還沒寫完？”

“差不多。”

“好，念給我聽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不樂意？”陸宜坐著，蓬著的卷發使得臉更小，鮮有脾氣，“不樂意算了，我不強求。”

自從懷寶寶後，也像是年紀倒長，年紀越來越小。

林晉慎不反，甚至樂意寵著的，他起那張紙，說：“我念。”

他聲線低，不疾不徐地念道：“本人林晉慎，因在陸宜士懷孕期間，做了許多錯事，在今天，特做檢討。”

“第一錯，在陸宜士饞時，拒絕想要繼續吃冰激淩的舉，無視的心，讓不高興。”

第一第二的，還有條理的。

陸宜擰起眉，很會抓重點：“饞？這麽說，錯的還是我。”

“是我。”林晉慎認下錯。

“請林先生注意一下細節，細節決定敗。”陸宜說。

林晉慎：“好。”

“繼續吧。”

“第二錯，是不應該限制陸宜士的自由，在作為媽媽之前，首先是自己。”

陸宜點點頭，對這條很滿意。

“第三錯，是沒能及時察覺到的緒，以至于陸宜士帶著寶寶離家出走，這一點對寶寶也有影響。”

“什麽影響？”陸宜問。

“反向胎教。”林晉慎一本正經。

陸宜冷哼，說：“到底是你的檢討還是我的檢討？”

“我的。”林晉慎道，跟著念下一條。

接下來的還行，聽著像是真心實意的。

陸宜氣消一半，指點地說：“還要加一條，在陸宜士懷孕期間，跟異眉來眼去。”

林晉慎放下檢討，眼裏困，問：“我什麽時候跟異眉來眼去？”

“夢裏。”

林晉慎：“…………”

陸宜說出那晚的夢，省略掉掐他手臂那一段。

林晉慎在認真聽完後，真心實意地說：“要不然你直接給我判個死刑？”

實在不必如此曲折地搜刮他的罪行。

陸宜氣笑，也覺得自己氣生得離譜，不過認識到錯誤還不夠，不改正也沒用，林晉慎認錯態度不錯，列舉數條改正辦法，他不得專制，在科學理論下，媽媽的心裏健康是首位。

鑒于林晉慎認錯態度良好，得到留宿的機會。

之後的旅行，林晉慎提前保證，全程說好，不許說不行，不掃興，給足緒價值。

他這麽說，也是這麽做的。

白天玩累，晚上回酒店，陸宜就困得懶得。

剛開始洗澡還強撐著自己洗，到半推半就由林晉慎洗過一次後，便心安理得地使喚他，洗過頭發，瞇著眼，心安理得地林托尼的吹發服務。

睡前，林晉慎給塗妊娠油，他特意學過手法，技不輸容師。

還有例行胎教，他過來趕時間，沒帶書，隨手找本財經雜志念，陸宜無語，肚子那個只怕被念暈過去。

在肚子裏那個暈之前，先暈了。

決定回去時睡到中途醒來，邊沒有人，林晉慎在餐桌那邊，只留著壁燈，電腦開著，他還在理工作。

這些天，他手機都是靜音狀態，說好的休假，就沒讓工作打擾的興致。

翌日一早，陸宜打個呵欠，在林晉慎說好今天的行程時，隨口道：“有些無聊了，回去吧。”

回去後，照例住回老宅。

父母對的任沒說什麽，但在之後都有些改變，不再像之前注意力都在上，想必是林晉慎提過。

幾個月後，小甜酒破殼而出。

生産當天順利，小甜酒懂事，不折騰，且子急，迫不及待跟新世界打招呼。

林晉慎一直陪著，到晚上時，將父母都送走，一個人留下配房，睡過醒來好幾次，他一直握著的手。

陸宜神不太好，問過幾個問題後，就懶懶得，沒再說話。

倒是林晉慎一直在說，說睡著後發生的事，小甜酒重六斤一兩，是個健康的寶寶，說爸媽給小甜酒取的大名，為此，四位加起來兩百多歲的長輩們好一番爭論。

陸宜笑。

林晉慎拒絕四個長輩的取名，說：“小甜酒的名字由你來取。”

這應該屬于媽媽。

“爸媽他們怎麽說？”陸宜問。

“沒意見。”

有意見也沒用，林晉慎能聽就是怪事。

“你別把他們給氣到了，高興的事。”

林晉慎握著的手抵著自己的下頜，臉上是難得的溫溫，他說：“有些話，我一直沒跟你說。”

“什麽？”

“在我的人生裏，結婚是計劃之，但跟你結婚，是意料之外，是世上絕無僅有的驚喜。”

這一詞，言多必輕。

他沒說。

他有一生可以證明。